Thursday, November 24, 2005

因為一張喜帖

為了送小弟的喜帖,晚間特地跑了一趟中壢。父親交代,帖子要送,雖然很懷疑老爹是不是不知道有郵局這種東西,不過老公還是一口答應充當司機送我過去。

是遠房堂伯,幾等親已經不是能用手指頭算清楚的啦,幾年前剛剛退休,目前賦閒在家,安享退休生活,還好夫妻倆老還算健康,兒孫也孝順,牆上還掛著年初領到的五十年模範夫妻紀念牌。

老人家沒把我這已出嫁的後輩女兒當成是外人,細數著眾親戚間的大小事務,從他口裡,知道自己隸屬一個枝繁葉茂的家族,走在路上不小心撞上了某某人,也許就有著血濃於水的關係。

父執輩一代,家族間的感情是極好的,因為還有共同經歷耕作農田、飼養家禽家畜的生活經驗。那個年代,同族親友居住一起,遠嫁的也不過就是隔壁村子,互相都有照應。誰家的牛走失,誰家的田歉收,風吹草動,總是剎時傳遍所有族人耳裡。

從前聽父親說故事,講起他小時候種牛蒡,牛蒡田裡會藏著一種無尾鳥,每每牛蒡採收季節,都會拾獲許多無尾鳥巢,無尾鳥巢被毀,就會一邊越飛越高一邊大聲鳴唱,歌詞大意是:為什麼拿人家的巢?上天來去告,銜草重新作,再生無尾卵,再出無尾鳥。聽著,心裡勾勒出的畫面是父親個人農村生活經驗,間有農家子弟的辛酸血淚在其中。而今加上堂伯伯的描繪,典型農村社會慢慢地瓦解的過程躍然眼前。年輕的父親、叔叔離鄉背井外出討生活,台北、台中、高雄,家族枝葉蔓延整個台灣。可是,沒有了農忙的合作,族人間的往來只剩下婚喪喜慶。

伯伯話匣子一開,嘴上停不了,手裡也閒不下來,忙著斟茶倒茶點的,還一邊嘀咕直說著我們這些親戚應該常常往來。我想,很難吧!回程老公笑說,我們這一輩大大小小十來個堂兄弟幾妹,也只有我會南來北往串門子。心裡感激,因為如果不是他的體諒與耐心相伴,我也無法這樣拜訪親戚。

社會型態不斷演變,那是一種不可更改、無法挽回的前進。可是我懷念小時候三合院裡逢年過節的熱鬧喜氣,在大大的曬穀場上跳格子,迎接親人隨時出現的驚喜。晚上一家人圍著大桌子吃飯,飯後就著明月嗑瓜子、喝茶。即使我穿梭於眾親戚之間,想拉緊疏離的血緣情分,那些日子卻永遠不再回返。

不知為什麼,突然很想很想阿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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