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家有壞人嗎

時間不斷推移，我忙碌於工作、考試還有生活中，然而小子的成長，從來沒有停下來等我。

小傢伙再兩個多月就滿五歲了，早就已經慢慢發展出他自己的邏輯思辯能力，ㄧ年前還可以唬唬他，讓他啞口無言聽我們的話，現在的他會去抓我們話中的語病，甚至是簡單的邏輯破綻，孩子的認知發展是一個神奇的心理科學問題。

昨天晚餐後回家，跟他協商該去洗澡睡覺，孩子的爹掏出身上零錢要讓小子投到撲滿中。小子總是說，投到撲滿中，錢就是他的，於是把撲滿放在屬於他領域的玩具櫃上。

孩子的爹要他把撲滿拿過來投錢，小子堅持要拿過去玩具櫃投，於是爸爸說：「小朋友身上帶著錢很容易被壞人抓走」，小子看看他爸爸，又看看我跟他阿姨，很認真的想了想，然後問他爸：「我們家現在有壞人嗎？」，他爸很自然順口回答：「當然沒有啊！」小子吸口氣，大聲問他爸爸：「那我現在為什麼不能拿過去那邊投？」這下換他爸呆住半晌，接著就爆出大笑。

好不容易止住笑，他爸又編了另ㄧ個理由，「因為啊！爸比怕你養成習慣不小心就把錢戴在身上，那這樣到了外面就會被壞人抓走啊！」聽起來似乎真像那麼回事，小子比較能夠接受這個理由，於是他配合地把撲滿拿過來他爹面前投硬幣。

今天晚餐我們吃拉麵，眼尖的小傢伙認出有個侍者是他同學的媽媽，堅持要我們跟她確認身分，並自導自演起我們跟對方的談話：「請問妳是亞亞的媽媽嗎？」「是啊，我是，咦，你們怎麼會知道？」……凹不過他，只好冒昧去問人家，果然如小傢伙的猜測，對方阿姨還送他海苔吃。他很樂，ㄧ碗麵就故意慢慢吃，還想藉機跟人家媽媽攀談ㄧ下。

經過我們威逼利誘無效後，我試著跟他講道理，請他留意四周：第ㄧ現在是晚餐時間，阿姨很忙，因為阿姨要工作；第二因為他吃那麼慢，不只我跟他爸爸要等他，外面很多人排隊也在等他，因為他占著位置別人就沒位置用餐。我試著請他想想，餓著肚子在外面等好久，風又好大，又餓又冷，是不是會很不舒服呢？他很認真的想了想，就迅速地兩口三口把剩下的麵吃完，要讓位置給別人用餐。當然，離開前還不忘去謝謝同學的媽媽。

小傢伙長大了，會自己思考了，已經不太能把我們的想法硬加諸在他身上，有時候他把我們惹毛了，忍不住祭出愛心棒，但是卻收不到我們希望他能學習到東西的效果。

該怎麼敎孩子好？肚子裡還有一個小小傢伙呢，教育，是我們一輩子頭痛的功課。

以誠待人，善意回應

關於新房子，有一個很頭痛的問題，鄰居在我們屋頂養鴿子，每隻都身價不斐，因為牠們是比賽用的種鴿。親愛的公公婆婆對鴿子非常有意見，他們擔心鴿糞會影響人體健康，小傢伙自幼動刀，怕對小傢伙的身體有影響，因此堅持要求希望讓鄰居把鴿舍遷走。孩子的爹為此承受莫大壓力。

查過相關法規，當然我們有權要求拆遷，可是如此ㄧ來必定破壞鄰居感情，再者，養賽鴿是老人家的興趣兼生計，人家也都養了二十多年，我們初來乍到就要人家拆遷，於情於理，都覺有愧。我們夫妻討論許久，認為如果可以共同使用頂樓空間，做好空間規劃，應該可以儘量避免鴿糞的影響，達到雙贏。

第一次登門拜訪老人家，先說明長輩對小傢伙身體的擔憂以至於希望能拆遷鴿舍，當然老先生沒辦法答應，不過由於我們以晚輩之禮拜訪，也說明自己的難處，老先生對我們的印象頗佳。第二次拜訪事先規劃好頂樓的空間分配，再提出我們希望能共同使用頂樓，只是可能老先生得把鴿籠裁去一半的要求。事前跟孩子的爹推演再三，萬一老先生強硬，我們該怎麼應對，適用法規、調解方式……等等，都先想好。帶著忐忑的心情，一家三口又上門拜訪，奉上伴手的柚子，還沒坐穩，老人家就先開口了——他願意裁掉一半鴿籠。我跟孩子的爹同時鬆了一口氣，畢竟我們都不願意動用法律解決問題。於是第二次的拜訪，充滿了我們的感激、謝意，老人家頻頻辭謝，雙方約好隔日再實地探勘空間使用的規劃。

接下來就是跟親愛的公公婆婆溝通的問題了，這個簡單得多，自己人好商量。

其實學法律至今，一直覺得，雖然法律規範的無外乎是生活常理，但法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人有感情，如果動之以情、說之以理能解決問題，不破壞人際間的相處圓融，那麼法律備而不用也很好啊！不過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講道理、重感情，人與人之間的糾紛總是不斷發生。

整理新屋，恐怕還得花上一番力氣，重拉水電、防水處理、室內佈置……，我們的桃花源一步一步打造起來，或者礙於經費難以盡善盡美，但是那是屬於我們自己的家，大隱於市，平淡自足，夠了。

花絮：
孩子的爹剛剛跟小傢伙協商要跟動用他的小積蓄佈置他自己的房間，讓小子也為自己的家出一份心力，小子語出驚人：「那我要娶老婆怎麼辦？」吼~~~是誰敎他的啦！經過爹爹開導，娶老婆還久，他就看著特力屋目錄計畫起來「他的」床、「他的」書桌、「他的廁所」、「他的垃圾桶」還有「他的……」，爹爹聽不下去了，「小捷啊！以為你有多少積蓄啊？！」看來這小子也很有打造桃花源的熱忱喔！

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

原來以為，考完試可以放鬆ㄧ下，沒想到卻是更疲累的開始，還是應該說是另ㄧ個幸福的開始呢？因為，我們有第二個寶寶了。這個小小傢伙有點磨娘，一開始就讓媽咪我孕吐不止，昨晚新聞報導夜市裡賣滷味的小吃攤，只瞄到一眼就開始乾嘔，孩子的爹笑著：「妳也太誇張了吧！」我只能苦笑以對。由於這個意外的驚喜，很多原來想像的計畫都只得無限展延，小者如與久違老友喝喝咖啡，大者如全家來趟環島旅遊。

還有還有，我們已經找到屬於我們的桃花源。是孩子的爹花了一番時間與心血，終於有了ㄧ間屬於我們的房子，採光好，通風佳，格局……不是頂方正啦！不過無所謂，將近三十坪的空間，足夠我們一家老小擋風遮雨。記得呀！我們約好的，等房子整理好了，要來吃吃飯、喝喝茶喔！不過我們僅有淡飯粗茶，因為這裡是桃花源。

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，其實心裡已經憂心了起來，如果今年還是沒有考上呢？孩子的爹負擔會有多大？兩個黃口小兒，還有一間剛開始繳貸款的房子，幸福經常是一種負荷。我------很努力的憂心了兩個星期，最後決定放棄無謂的擔憂，「想這些是沒有用」，得到這個結論。比較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法是，即使這次考試再度落榜，那在短時間內，最好是生產前，趕快考上一個公職，那麼所有的難題都有所解，坐困愁城，畢竟於事無補。所以啊，眾位親友，如果十月底前我沒有上來發布我的好消息，那就是我又閉關去了，請善心的你們繼續幫我祈禱好嗎？十分感恩。

現在呢，我得去臥床休息了，希望肚子裡這個是個女娃娃，這個你們祈禱的時候可以順便嗎？我自己也會認真拜託天地眾神的，賜我們一個妹妹，小子連妹妹的名字都取好了說—徐心糖，真虧他想得出來。小子長大很多，可是今天沒力氣說給你們笑了，下次吧！

啊~~~~考完了

今天考完最後ㄧ節刑法，監考老師收卷的霎那，眼淚都快滾下來了。我終於 …考‧完‧啦！！！

好幾天無法睡好覺，好幾天下班後還得窩K書中心到十一點，好幾天無法跟老公及小傢伙一起吃晚餐……老公體貼的帶著小傢伙到考場接精疲力盡的我，小傢伙看我那麼累，擔憂的問我：「媽咪，妳怎麼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啊，又要工作，又要讀書，又要考試…」媽咪我也不願意啊！希望明年可以不要考了，今年就給他上，要考也是考下一階段的啦！

報告完畢。睡個好覺去了。

另一個畢業典禮

午餐後，走過穿廊，建築物把雨跟陰切割開來，我在陰的遮護中看著淅瀝的雨勢，這場雨，下得好急。

借這學校的ㄧ方空間準備考試，陸陸續續也將近五個多月，始終是個外人，卻也對它有了感情。我似乎愛上了在校園中工作的感覺，喜歡看辛勤讀書的學生，喜歡看混跡社團的學生，喜歡看揮汗球場的學生。年輕就是最吸引人的特質吧！可惜在年輕的當下，總是不知道自己正掌握了即將一去不返的時光。要是當初曾經體悟到這個不可更易的事實，我會做些什麼呢？光陰不再，光陰不再，答案也無法再仔細探究了。

下星期即將回到地檢工作。心情喜嘆參半，為著能再度與可親的同事成為工作夥伴並且又有一份收入而欣喜，也為著即將來臨卻依然沒有把握的考試而唉嘆。不過還是得全力以赴的，之前會因為努力付出卻榜上無名而焦慮急躁，這次，抱定了「活到老，考到死」﹙補習班老師如是說﹚的打算，反而像吃了定心丸，既來之則安之。我的腦袋再怎麼退化，應該也不用花上幾十年考個小小職位吧？！是這樣安慰自己的。

不能來學校看書，少了跟孩子的爹共進午餐的樂趣，也沒了煩悶時看花看樹看雨的優哉，這是另ㄧ種失落。畢竟只是依附著孩子的爹進來稍作休息的ㄧ朵小小蒲公英種子，這裡不是我生根發芽的園地，如今風又起了，該是離去的時候。只是，雖然知道早晚要面對，還是有點依依，像是當初畢業之際，對那個培育我智識的廣大校園的不捨。

六月了，四周往來的人群，醞釀著畢業的歡悅與不安，這場雨，並沒有將它沖淡。他們不知道我曾經來過，也不知道我即將離開，然而我還是默默感謝這段時間收留我的這一方空間，讓我儲存再次出發的能量，在將來的某ㄧ天，在我落地開花的園子裡，我會在淅瀝的雨勢中，想起曾經在這裡努力的點滴。

深深感動

我們去看《練習曲》了。孩子的爹偷ㄧ個午後的空閒，重現我們睽違多年的雙人約會。

看著前幾幕東明相沿著南迴公路前往太麻里所遇人事，心情就波動起來，一定是我太愛哭，不然這樣簡單的畫面，怎麼會牽出滿臉淚水？太平洋的風彷彿從大螢幕吹到我心裡，無言無相卻充滿力量。

然後，聽障的東明相接受了健康活潑卻任性的阿俊委託，冒著大雨，頂著夜色，要從台東前往花蓮赴約還手機。我又激動了，這樣守信的年輕人啊！即使他的身體有ㄧ點點不完全，然而他的人格卻比更多健全的人來得高尚，他的媽媽一定一定很認真的愛他照顧他吧？要不怎能養出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？鄧安寧堅持要送他ㄧ程避免他發生危險，讓我流淚不止，真的有這樣善心的人喔！即使素未謀面，即使將來也不會有交集，然而在相遇的剎那，認真的關心、無私的協助，讓人好溫暖好溫暖。

立陶宛姑娘畫的愛心、楊麗音對特教班學生的擔憂、堤防邊塗鴉的年輕人、遶境神轎隊伍、失去多年車友的大哥……。最後，日漸熟悉的高雄海港夜景躍然而現，環島已是終點。以一個媽媽的心情，我為東明相的母親感到驕傲，這個孩子跟任何一個孩子一樣健全完整，他絕對不是神明的懲罰！而對年歲漸逝的自己來說，東明相可以這樣堅持完成夢想，我何嘗不行？

回到家裡，蒙頭就睡，醒來天已大黑，好累好累，彷彿我也環島了一圈。

宜蘭一日

在連續幾日的休養生息後，剛好公公婆婆上來，小傢伙的爹決定帶老人家出去走走，我就偷偷把它當成是這段病假的句點好了。雖然感冒藥的效果還在身體發威著，搞得一整個早上頭昏眼花，怎麼進入宜蘭市都不清楚，不過終於還是在老公停車去買宜蘭傳統燒餅時清醒過來。

他拎著兩袋子燒餅上車，香味撲鼻而來，勾動肚裡飢餓的胃腸，咕嚕抗議起來。可是親愛的老公堅持剛出爐的沒那麼好吃，要放冷才吃得出道地美味，ㄧ車老小只好先去找滷肉飯填肚子。唉~~~宜蘭的滷肉飯也美味，簡單兩百塊，餵飽了四大兩小。根據老公前ㄧ天晚上的功課，宜蘭有個設治紀念館可以去逛逛。好不容易找到，原來還是在我們以前經常路過的地方，以往走過宜蘭多次，從來沒有注意到這裡值得駐足停留，今日姑且一逛。

雖然周遭是繁忙要道，可是走入紀念館區圍，就感受到一份寧靜的力量。紀念館的外面是ㄧ間餐廳，根據標示，那兒原來應該是日本宜蘭縣府庶務課長的宿舍。現在則以清新的植物、溫暖的木造桌椅裝飾成一個讓人溫飽休憩的處所，可惜跟勤勞節儉的老人家不太適合來這種地方喝下午茶。只好繼續往本館逛去。

本館以前是縣長官邸，週遭以枯山水營造庭園意象。庭院中的樹木攀長著許多兔腳蕨，台語又稱骨碎補，那是種可以看出累積歲月的植物。樹齡愈老，兔腳蕨的生長情形愈好，而館區裡所有樹木的軀幹上，幾乎都密密叢聚著這種美麗的蕨類。走進建築物，一股屬於阿嬤老衣櫥的香味，包圍起我們，婆婆笑著說，那是檜木的氣息。日式建築物，鋪滿榻榻米，每個房間、每個角度都可以看到外面的寧靜景致。我們做起夢來，想買塊土地，蓋著這樣一棟房屋，下午時分，對著搖曳樹影啜一口清茶。

小傢伙跟大他三歲的小表哥，就在滿盈古老香味的房子裡玩起捉迷藏，在榻榻米上滾過來翻過去，這是第一次，我不想制止他們在陌生的地方如此放肆，這個年代的孩子，還有多少人能盡情的在榻榻米上翻滾、任意呼吸檜木的淳厚香氣？我們一邊瀏覽這個屋子歷代主子的紀錄，參看宜蘭這個地方的歲月痕跡，真正讓我們不想走的，還是這個屋子喚起的可以跟我們小時候連結起來的記憶。

然後去酒廠、然後去大溪漁港、然後回家。可是一直到現在，我坐在書桌前努力呼喚自己心神，試圖專注在民事訴訟法煩雜的法條邏輯，我的心，似乎還遺留在宜蘭，那個總是被忽略卻終於還是在歷史的洪流中遇見的角落裡。

宜蘭設治紀念館
http://svr2.ilccb.gov.tw/memorial/

練習曲

練習曲 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EtudeBike

「有些事現在不做，一輩子都不會做了……」在〈我記得〉的鋼琴旋律中，閱讀著拍片的種種，彷彿跟著走過。電影還沒上映，不過我已經感動了。

沒有特定目的地、隨意瀏覽、任性閱讀的旅行，總是讓人有超載收穫。我喜歡這樣的走法。而且，很幸運，孩子的爹也喜歡這樣的走法。只是，迫於現實，無奈於經濟，我們不能常常做這樣的旅行。

電影的片段，讓我連結起曾經刻印在心頭的許多影像，那是走過的台灣各地街道、店家、風景、甚至是單純的阿嬤的笑臉。

期待能好好閱讀這部電影。

我的自由

即使總是覺得書讀不完，即使經常有瑣碎家事未料理，即使小傢伙總是纏著媽咪要陪著玩，遇到好看的小說，還是不由自己的ㄧ頁一頁翻下去。似乎，是饑餓的人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，口渴的人捧起清涼泉水。

清明回夫家掃墓，長長假期，除了陪陪久違的家人，也得找時間繼續跟民法刑法奮戰。ㄧ不小心，在書架上發現ㄧ本不知屬於誰的小說《傷心咖啡店之歌》。它就那樣藏身書架ㄧ隅，整面牆的書架大都是我跟孩子的爹的藏書，可是問起是不是他買的，他竟也沒印象。無所謂，反正它出現在我的領域中，就算我的戰利品啦！

整個故事頗讓人心動，終局是女主角馬蒂為追尋自由而死，作者彷彿想藉一段話構築這個故事：生命誠可貴，愛情價更高，若為自由故，兩著皆可拋。撇開比如某些情節處理粗糙等等毛病，作者筆觸深刻，直寫許多現代都會人內心深處不可言喻的心情。我想，如果早五年看這部小說，我應該會整整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，墜落在迷茫的猶豫中，想著自己倒底在做什麼，未來該怎麼走。

可是，很奇怪，即使迫不及待一頁頁讀完它，闔上書本，長長嘆口氣，我又可以繼續沉浸在法律階層分明的邏輯裡。適才與知友聊起看了這本書，她說大學時候很能品味馬蒂的心情，那樣的無助與寂寞。可是現在已經不同，她笑說，自己思想升級了。我說，自由呢，就是不去看不去想囉！活在當下。

好像自己真的長大了，連對自由的定義也寬廣了，或者，是自己社會化了，對真理的省思能力降低了？不知道耶！結論是，繼續努力看書吧！考試時間快到了！

作夢也會笑

小朋友的情緒反應是很直接的，很早以前就知道，在讀發展心理學的時候。也許是自修過心理學，帶著不專業可是粗淺了解的心情，從小傢伙尚未出生就跟他爹規劃著他的教育問題。然而，事實證明，不專業就是不專業，很多明明知道的行為理論，想要落實在他的生活教育上就難如登天。比如說，讓他去嘗試。天啊！誰曉得如果讓自以為什麼都懂了的這個小小傢伙盡心去嘗試，在這處處都是危機的都市中，他的身體健康又差，外在物理的危險因子姑且不提，細菌引發疾病後遺症的可能性就很令人憂慮，媽咪我的心臟不夠堅強，不想冒這樣的風險，有個平凡而健康的孩子就好，不寄望成為什麼天才發明家的媽。

於是，從小傢伙一歲半能充分表達自己意見後，我們就時時規範他、處處限制他。當然，說明是必要的，可是他不見得理解，就算一知半解也不見得買帳，所以通常是愛心棒加一個滿臉淚痕而不服氣的小傢伙收場。小傢伙又是一個有先天疾病的寶寶，定期需要幫他按摩手術接口，那種痛，聽說只有開過痔瘡手術的人可以體會。在身心的雙重痛苦中，雖然他知道我們很愛他，也可以跟我們玩得開開心心熱熱鬧鬧，還很會跟我們撒嬌，可是，從來沒見過他在夢中展開笑顏。這件事讓我耿耿於懷。

這陣子認知到自己對他的疏忽後，我開始嘗試著每天撥出時間陪他去散步、騎腳踏車，鼓吹著他下班後累得爬不動的老爸，一家三口每天晚餐後出去晃晃。除了自己散散步，運動一下，讓小傢伙也有個時間與寬大的空間能活動筋骨、消耗源源不絕的體能。

昨天小傢伙的爸爸吃尾牙，晚餐不能回家，我跟他約好去逛北縣府辦的年貨大街。小傢伙一路乖乖的聽著媽咪的指示，能跑就跑、該走就走。問他有沒有什麼要買的糖果，他會認真的想一想，那種家裡還有、這種前幾天吃過、那邊的好像很貴、這邊的看起來不好吃……，最後他選了幾顆讓我想不到的〝金魚〞跟〝金元寶〞，一種以金箔紙包起來的巧克力糖，他說要送給他們幼兒園的老師。帶著他的收穫，我們又去縣府廣場窩了許久，讓他玩一個人的捉迷藏。後來小傢伙又想出奇怪的點子，他要跑離開時會拍兩次手、回來時再拍兩次手，而媽咪在小傢伙快抵達時也得拍兩次手回應，這個遊戲，他可以玩二十分鐘。

終於他盡興了，媽咪也累了，母子兩人攜手散步回家。路上他又頑皮起來，挑釁媽咪去追他，就在我追上他的同時，小傢伙跌倒了，慘劇的發生是因為他跌倒後媽咪我竟然踩到他的小手！！偏偏還是他上星期因為自己愛玩被鐵門夾到的左手。小傢伙痛得一直哭，把我嚇一大跳，抱著他讓他動一動左手的每一根手指頭確定骨頭沒斷之後，趕緊帶他回家包紮。一路都是他驚天動地的哭喊：「好痛喔！好痛喔！」好在沒有表皮傷口，根據之前請教過醫師急性筋骨傷害的處理方式，先幫他清洗手掌，上藥包紮，然後安撫他的情緒，儘快幫他洗澡，送他上床睡覺。上床前，他已經可以舉著他整個包起來的小手，跟剛剛抵達家門的爸爸告狀︰「媽咪踩到我的手！」

等到我們夫妻倆上床睡覺，十二點多，小傢伙已經熟睡了兩個多鐘頭。我撥著他的頭髮，幫他擦擦滲出額頭的汗珠，再摸摸他包起來的小手，輕聲重複著「媽咪不是故意的啦！對不起…小寶貝」……他突然側過身笑了起來，在夢中。還以為自己看錯，搖搖他的肩膀問他笑什麼，他又笑了，就一直笑了一分多鐘，彷彿在夢中媽咪還在追著他玩遊戲，當然，這次沒有踩到他。

看著小傢伙包起來的手，看著他的笑容，一個我期待了許久的笑容，竟然會是這樣送給我。他似乎是告訴我，媽咪啊！妳不要難過了，妳能每天陪我玩遊戲我就很開心啦！我知道妳不是故意害我受傷的啦！……擁著他，我滿心感動。小寶貝，媽咪會努力記住，要每天都找出時間來好好陪陪你，直到你覺得不用媽咪陪你玩遊戲了的那天，這樣好嗎？我們的親親小寶貝。

只是隨筆

從前的人說「歲月如梭」，近代的人說「流光似水」，年輕的時候常常用這樣的詞句，但是深切的感觸卻是現在看著小傢伙日漸增長的身高材顯現出來。當初他還是小小一個毛孩子，全身插滿管子躺在高雄榮總的新生兒加護病房內，睜著無辜的眼睛擺動著纖細的肢體，而眼前他已經是會邏輯思考會抓爸媽語病的古靈精怪。再往前回想，他還在肚裡八個月大時候，我帶著他去走拉拉山步道；五個月大時他爹幫他取名徐孟寺；一個多月大時醫生宣佈我肚裡有個寶寶……七年前爹地媽咪的婚禮、十年前巧合因緣的相遇。我還是喜歡那個說法：時光像一隻溫柔的小貓，悄悄從指縫間逃跑。

小傢伙的認知發展已經到了邏輯思考的建立了。最近他都不睡午覺，而且他會裝睡，悄悄躺個半鐘頭不作響，靜待老師以為他睡著，再進行他的小遊戲。或者就乾脆躺著運作他小腦袋，天知道他腦袋裡想著些什麼東西，有時候是喃喃自語念著ABC，有時候大概是想著什麼奇怪的問題。媽咪我忍不住在聯絡簿中提醒老師他幾乎都沒睡午覺，老師很肯定的回覆我們他都睡著了，唉！天知道，只要他沒睡午覺，一到晚餐時間，他就會鬧脾氣、發呆、沒有胃口。他爹地忍不住問他，沒有睡午覺為什麼要騙老師睡著了呢？會騙人的小孩很不好喔！他想了想回答我們：「我又沒有說謊話騙她，是她自己這樣以為的啊！」一時為之語塞。

剛接觸小傢伙的人從來不覺得他是領有終身重大傷病卡的孩童，幾乎都是用好活潑來形容他，這樣沒什麼不好。但是我覺得還是需要提醒小傢伙，他跟別的小朋友不一樣，比較容易生病，而且需要特別注意生活細節。即使他現在排便已經順暢許多，然而不知腸道是否仍然失落了些許神經結，有些時候還是會看他有排便困擾，這時我們只能回到原始的方式，幫他按摩結腸終點銜接肛門的地方。

前些日子跟他講解他肚子上癒合傷口的來源。我說，小時候為了要救他，所以醫生伯伯幫他開刀，那是開刀後留下來的痕跡。他問我：「媽咪那時候妳在嗎？」我回答：「媽咪那時候也開刀住院啊！所以不在你身邊，可是我有去看你喔！」小傢伙突然忍不住抽咽起來：「媽咪，妳那時候為什麼不在我身邊保護我，還讓醫生伯伯幫我開刀……」大眼睛裡的淚水開始不停滴下來。一時心酸，媽咪也跟著掉起眼淚，我用力擁著他，告訴他我也很想保護他，請醫生伯伯不要幫他開刀，可是那時候如果不開刀，他就不能當媽咪的小寶貝了，所以即使媽咪很難過很難過，還是只能讓醫生伯伯為他開刀。後來我們緊緊擁抱著直到他恢復笑容，不知道他長大後會不會記得那天這段對話，並且隨時提醒自己即使沒有我們在身邊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呢？

我想讓他找不到

自從開始準備考試以來，花在小子身上的心思至少減了一半，以前會陪著他背唐詩、玩遊戲、說故事，現在都只能媽咪心情好時、有空閒時，才能陪著他玩。很明顯的，我可以感覺到他心裡的落寞，所以他表現出來的行為也跟之前的平穩差很多，會跟著我情緒化。

前兩天他才吃過滿四足歲的蛋糕，自己指定的小狗造型慕斯蛋糕，殷殷期盼了好幾個月呢，不過蛋糕也畢竟只是蛋糕而已，小子吃完後，很快忘記自己說過吃完蛋糕以後他就是大哥哥之類的話，照樣耍賴。到底是小朋友，不能每件事都拿大人的標準去要求他。

晚餐時候，他爹要幫他擤鼻涕，碰到鼻子他就躲，問他怎麼了，說會痛，為什麼痛，小傢伙說：「因為裡面有東西啊！我把一個麥當勞的小玩具塞進去了，都是鼻涕黏黏的，拿不出來。」他爹哈哈大笑，以為他說笑話。因為小傢伙平常還挺機靈的，不太會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，除非他自己沒有認知到危險。但是我直覺他不是開玩笑的，鼻子裡面真的有東西。

吃過飯馬上帶他到熟識的耳鼻喉科診所，醫師用微型攝影機一照，裡面真塞了一個小東西。一翻折騰，拿出來的是一個中心有孔的藍色圓柱狀物體，根據小子的說法，應該是麥當勞玩具的小零件。醫師笑著說，他看過有小朋友塞過橡皮擦、糖果什麼的，不過以小子的成果最大。

走出診所，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，因為那個小零件還好沒有尖銳面，不至於把鼻黏膜刮傷，拿出來就沒事了。一翻驚嚇，讓我差點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。仔細問他什麼時候塞的？他說是在幼稚園午睡的時候。我想我應該要找她們園長好好聊聊，竟然沒有注意小朋友是否確實睡著，還讓他們做危險動作。至於為什麼會想要把那個小玩具塞進鼻孔？他說：「那個玩具是張子敬的啊！我想讓他找不到。」天啊！你以為你是魔術師嗎？徐小捷！要把東西變不見就是塞到鼻孔裡面嗎？！魔術師也不會做這種奇怪的動作吧！更何況那還是別的小朋友的……頭痛已經讓我沒力氣對他說教。

我想，我要好好檢討，自己是不是太疏忽他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