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turday, February 10, 2007

作夢也會笑

小朋友的情緒反應是很直接的,很早以前就知道,在讀發展心理學的時候。也許是自修過心理學,帶著不專業可是粗淺了解的心情,從小傢伙尚未出生就跟他爹規劃著他的教育問題。然而,事實證明,不專業就是不專業,很多明明知道的行為理論,想要落實在他的生活教育上就難如登天。比如說,讓他去嘗試。天啊!誰曉得如果讓自以為什麼都懂了的這個小小傢伙盡心去嘗試,在這處處都是危機的都市中,他的身體健康又差,外在物理的危險因子姑且不提,細菌引發疾病後遺症的可能性就很令人憂慮,媽咪我的心臟不夠堅強,不想冒這樣的風險,有個平凡而健康的孩子就好,不寄望成為什麼天才發明家的媽。

於是,從小傢伙一歲半能充分表達自己意見後,我們就時時規範他、處處限制他。當然,說明是必要的,可是他不見得理解,就算一知半解也不見得買帳,所以通常是愛心棒加一個滿臉淚痕而不服氣的小傢伙收場。小傢伙又是一個有先天疾病的寶寶,定期需要幫他按摩手術接口,那種痛,聽說只有開過痔瘡手術的人可以體會。在身心的雙重痛苦中,雖然他知道我們很愛他,也可以跟我們玩得開開心心熱熱鬧鬧,還很會跟我們撒嬌,可是,從來沒見過他在夢中展開笑顏。這件事讓我耿耿於懷。

這陣子認知到自己對他的疏忽後,我開始嘗試著每天撥出時間陪他去散步、騎腳踏車,鼓吹著他下班後累得爬不動的老爸,一家三口每天晚餐後出去晃晃。除了自己散散步,運動一下,讓小傢伙也有個時間與寬大的空間能活動筋骨、消耗源源不絕的體能。

昨天小傢伙的爸爸吃尾牙,晚餐不能回家,我跟他約好去逛北縣府辦的年貨大街。小傢伙一路乖乖的聽著媽咪的指示,能跑就跑、該走就走。問他有沒有什麼要買的糖果,他會認真的想一想,那種家裡還有、這種前幾天吃過、那邊的好像很貴、這邊的看起來不好吃……,最後他選了幾顆讓我想不到的〝金魚〞跟〝金元寶〞,一種以金箔紙包起來的巧克力糖,他說要送給他們幼兒園的老師。帶著他的收穫,我們又去縣府廣場窩了許久,讓他玩一個人的捉迷藏。後來小傢伙又想出奇怪的點子,他要跑離開時會拍兩次手、回來時再拍兩次手,而媽咪在小傢伙快抵達時也得拍兩次手回應,這個遊戲,他可以玩二十分鐘。

終於他盡興了,媽咪也累了,母子兩人攜手散步回家。路上他又頑皮起來,挑釁媽咪去追他,就在我追上他的同時,小傢伙跌倒了,慘劇的發生是因為他跌倒後媽咪我竟然踩到他的小手!!偏偏還是他上星期因為自己愛玩被鐵門夾到的左手。小傢伙痛得一直哭,把我嚇一大跳,抱著他讓他動一動左手的每一根手指頭確定骨頭沒斷之後,趕緊帶他回家包紮。一路都是他驚天動地的哭喊:「好痛喔!好痛喔!」好在沒有表皮傷口,根據之前請教過醫師急性筋骨傷害的處理方式,先幫他清洗手掌,上藥包紮,然後安撫他的情緒,儘快幫他洗澡,送他上床睡覺。上床前,他已經可以舉著他整個包起來的小手,跟剛剛抵達家門的爸爸告狀︰「媽咪踩到我的手!」

等到我們夫妻倆上床睡覺,十二點多,小傢伙已經熟睡了兩個多鐘頭。我撥著他的頭髮,幫他擦擦滲出額頭的汗珠,再摸摸他包起來的小手,輕聲重複著「媽咪不是故意的啦!對不起…小寶貝」……他突然側過身笑了起來,在夢中。還以為自己看錯,搖搖他的肩膀問他笑什麼,他又笑了,就一直笑了一分多鐘,彷彿在夢中媽咪還在追著他玩遊戲,當然,這次沒有踩到他。

看著小傢伙包起來的手,看著他的笑容,一個我期待了許久的笑容,竟然會是這樣送給我。他似乎是告訴我,媽咪啊!妳不要難過了,妳能每天陪我玩遊戲我就很開心啦!我知道妳不是故意害我受傷的啦!……擁著他,我滿心感動。小寶貝,媽咪會努力記住,要每天都找出時間來好好陪陪你,直到你覺得不用媽咪陪你玩遊戲了的那天,這樣好嗎?我們的親親小寶貝。

Monday, February 05, 2007

只是隨筆

從前的人說「歲月如梭」,近代的人說「流光似水」,年輕的時候常常用這樣的詞句,但是深切的感觸卻是現在看著小傢伙日漸增長的身高材顯現出來。當初他還是小小一個毛孩子,全身插滿管子躺在高雄榮總的新生兒加護病房內,睜著無辜的眼睛擺動著纖細的肢體,而眼前他已經是會邏輯思考會抓爸媽語病的古靈精怪。再往前回想,他還在肚裡八個月大時候,我帶著他去走拉拉山步道;五個月大時他爹幫他取名徐孟寺;一個多月大時醫生宣佈我肚裡有個寶寶……七年前爹地媽咪的婚禮、十年前巧合因緣的相遇。我還是喜歡那個說法:時光像一隻溫柔的小貓,悄悄從指縫間逃跑。

小傢伙的認知發展已經到了邏輯思考的建立了。最近他都不睡午覺,而且他會裝睡,悄悄躺個半鐘頭不作響,靜待老師以為他睡著,再進行他的小遊戲。或者就乾脆躺著運作他小腦袋,天知道他腦袋裡想著些什麼東西,有時候是喃喃自語念著ABC,有時候大概是想著什麼奇怪的問題。媽咪我忍不住在聯絡簿中提醒老師他幾乎都沒睡午覺,老師很肯定的回覆我們他都睡著了,唉!天知道,只要他沒睡午覺,一到晚餐時間,他就會鬧脾氣、發呆、沒有胃口。他爹地忍不住問他,沒有睡午覺為什麼要騙老師睡著了呢?會騙人的小孩很不好喔!他想了想回答我們:「我又沒有說謊話騙她,是她自己這樣以為的啊!」一時為之語塞。

剛接觸小傢伙的人從來不覺得他是領有終身重大傷病卡的孩童,幾乎都是用好活潑來形容他,這樣沒什麼不好。但是我覺得還是需要提醒小傢伙,他跟別的小朋友不一樣,比較容易生病,而且需要特別注意生活細節。即使他現在排便已經順暢許多,然而不知腸道是否仍然失落了些許神經結,有些時候還是會看他有排便困擾,這時我們只能回到原始的方式,幫他按摩結腸終點銜接肛門的地方。

前些日子跟他講解他肚子上癒合傷口的來源。我說,小時候為了要救他,所以醫生伯伯幫他開刀,那是開刀後留下來的痕跡。他問我:「媽咪那時候妳在嗎?」我回答:「媽咪那時候也開刀住院啊!所以不在你身邊,可是我有去看你喔!」小傢伙突然忍不住抽咽起來:「媽咪,妳那時候為什麼不在我身邊保護我,還讓醫生伯伯幫我開刀……」大眼睛裡的淚水開始不停滴下來。一時心酸,媽咪也跟著掉起眼淚,我用力擁著他,告訴他我也很想保護他,請醫生伯伯不要幫他開刀,可是那時候如果不開刀,他就不能當媽咪的小寶貝了,所以即使媽咪很難過很難過,還是只能讓醫生伯伯為他開刀。後來我們緊緊擁抱著直到他恢復笑容,不知道他長大後會不會記得那天這段對話,並且隨時提醒自己即使沒有我們在身邊,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呢?